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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痛苦并不能毁灭你的生活

你好,欢迎来到《得到精选》,我是李南南。

最近,得到听书为你请来了一位重磅解读人,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的汪民安教授。说起汪民安教授,那可是生命哲学这个领域的权威学者。他在清华大学开设的“文化理论”课程,那是场场爆满,一座难求。

而这回,汪民安教授将在得到听书,带你一次性读懂那些哲学领域的大部头、大经典,像福柯、尼采、叔本华,课程中都会讲到。还有生命哲学这个领域里的大家,像柏格森、德勒兹,课程中也都会深入讲解,今天我们要听的就是汪民安老师课程中的一讲,讲的是尼采的《悲剧的诞生》。

来,咱们有请汪民安老师。

你好,欢迎回到《汪民安讲生命哲学》。今天我们一起读尼采的《悲剧的诞生》。

尼采出生于1844年,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几个月后两岁的弟弟也夭折了,尼采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所有这些让尼采变得孤僻、敏感、忧郁,从小就形成了一个不合群的形象。

层出不穷的厄运给尼采带来了巨大的阴影,但是在另一方面也成就了尼采。尼采就此说道:“我生活的幸福,也许还有生活的独特性,来自厄运。”这个被厄运所绑缚的人,天资聪颖,勤奋苦读。尼采十几岁就开始写作大量诗作,并终身热爱音乐。他在学校接受过严格的古典语文学训练,这也是他完成第一部重要著作《悲剧的诞生》的基础。也因为他的古典学修养,他在25岁的时候就被推荐为巴塞尔大学古典语文学教授。但还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的眼疾让他难以进行正常的教学,在1876年辞去了教授职务。他随后开始了一边写作一边疗养的生活。疗养的生活也是漫游的生活,因为身体对空气和温度非常敏感,他总是在欧洲寻找有利于身体康复之处,他在不同的季节会去不同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高强度的思考和大量写作。他说,他身体不好,但他是欧洲最强健的人。在1887、1888年写出了大量著作后,1889年尼采在意大利街头摔倒,从此精神失常,靠母亲和妹妹照料,直到1900年去世。

尼采的哲学起源就是我们昨天讲过的叔本华。他如此地热爱叔本华,他在诗中写道:“他教导过的,已成为过去了,他体验到的,将永世长存:看看他吧——他一向不听命于任何人!”在年轻的尼采看来,叔本华“站在整幅生命之画面前,解释它的完整的意义,这便是他的伟大之处”。

尼采是在1865年偶然读到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这本书的。在他早期的著作中,叔本华无处不在。我们上一讲已经谈到了,叔本华将生命看作意志的冲动,而年轻的尼采几乎毫无保留地接受了意志这个概念——他正是从叔本华那里看到了生命的本性之所在,正是通过意志,生命得以体现出它的实质。在叔本华这里,生命就是意志的冲突和挣扎,对尼采来说,生命就是权力意志。二者都将生命等同于意志,都将生命看作意志的冲动,看作盲目的混乱的莽撞冲动,它和知识、理性完全对立。

生命的本质就在于那种没有形状但又永恒持续的内在的意志冲动。也就是说,尼采也像叔本华那样将理性逐出了生命的范畴。显然,没有叔本华开拓性的冲动意志,就不会有尼采后续的权力意志。

正是他们两人开创了一种非理性的生命哲学。不过,尼采的权力意志对叔本华的意志概念也做了关键性的修改。我们在最后会讲到尼采如何修改了叔本华的意志。

我们今天要讲的是尼采第一部重要的著作《悲剧的诞生》。这本书是尼采最重要和最出名的著作之一。他的另一部名作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非常晦涩,里面充满了寓言和隐喻,不好理解。

相比而言,《悲剧的诞生》是尼采最清晰同时也是最连贯的著作。读过尼采的人都知道,尼采主要是以格言的片段方式写作的。这些格言嬉笑怒骂,有一种尖刻的穿透力,有时候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样的写作是全新的哲学形式。但是,因为格言不论证,抛弃了逻辑,高度抽象,并不好理解。

而《悲剧的诞生》不是格言汇聚,而是一部论证性的著作。这也是尼采看起来最规范的著作,最像哲学书的书,所以相对清晰。这部著作中影响最大的内容当属尼采提出的酒神精神。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中国,酒神精神启发了无数的研究者,并让艺术家和文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尼采也很自豪地说,他是第一个发现酒神精神的人。这也是尼采艺术哲学的代表作。

这本书就带有强烈的叔本华色彩。尼采所谓的悲剧,指的是古希腊的悲剧,悲剧的诞生,就是在讨论古希腊悲剧是如何形成的。那到底什么是希腊悲剧呢?希腊悲剧就是日神和酒神的结合。日神就是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酒神就是希腊神话中的狄奥尼索斯。它们的特质本是相互对立的。但是,在古希腊的戏剧中它们有一个短暂的结合,这种结合就诞生了一种特有的悲剧形式。而酒神是这一结合的核心,也是悲剧的核心。

我们在讨论悲剧的特点之前,先来看看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特点:

第一,酒神可以让我们想象酒醉的特质。它首先促使了理性的解体和秩序的崩溃。酒神让感官世界打开,变得纤细而敏感,甚至能感知到理性状态下无法感知到的东西,能感知到遥远之物、转瞬即逝之物,它甚至促使感官位移,打破了既定的规范的空间感觉和时间感觉,创造和激发了一种全新的感官世界。

第二,正是因为感觉的打开,人同世界的关系就不是理性地去认知世界,而是用感官,用感性身体去感知外部世界。一旦是身体感知外部世界的话,那么,人就不是用知识和理性去探究外部世界的关系了。笛卡尔的哲学传统特别强调这一点:就是在人和外界之间有一个严格的界线和距离,人不同于外界,人要通过自己的理性和心灵去探究这个外界的秘密和真理。尼采的身体感知外界和笛卡尔的心灵探究外界截然不同。在尼采这里,人和外部世界的对立和界线消失了,人和人、人和外物、人和动物、人和宇宙有一种全新的感应关系。一切界线都被打破,它们各自的固有面具被撕碎。万事万物融于一体,交织起舞,它们相互变幻,相互嬉戏,相互共鸣。这是一个万物混溶彼此不分的宇宙狂欢。

第三,在这样一个狂欢化的世界中,主体进入了一种狂喜状态。他的理性、他的意识、他的知识、他的道德和规范都被冲毁了。激情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他被快感刺激得忘乎所以,浑身战栗,他全身被力量感所主宰,手舞足蹈,似乎魔力附体。这种力量赐予他宣泄的快乐,让他高歌叫喊。他的整个身体跟着莫名的节律摇摆,并表现出不可思议的象征能力。

第四,正是这样,他展现出了另一个自我,一个自己难以发现的自我,或者说,展现了一个新的人,甚至是一个新的人种——这就是再生,酒神精神在某种意义上再生了一个自我,让原先的自我崩塌了。“人不再是艺术家,他变成了艺术品:这里,通过醉的战栗。人……在这里被揉捏、被雕琢、被塑造。”人不是自己来孤独地改造自己。自我的再生,有时候是通过教育的方式,是通过老师和家庭教育的方式;有时候是通过沉思的方式,通过独处的方式来获得新的自我。但是,在这里,他借助酒,借助于与别人,借助于外界的刺激和媒介,通过感应的方式来获得一个新的自我,它在各种各样的刺激中像是艺术品一样被塑造出来。自我进入到一种非个体化的关系中,它不再是独立的孤独的个体。他和人群,和动物,和自然,以至于和整个宇宙达成一种非理性的关系,一种平等的、相互刺激的、相互感应的关系。

第五,酒神本身还是一个痛苦的人。酒神被叙述为一个狂欢的纵欲之神,这个追求整体感的神倍加痛苦,它是个悲剧主角,充满受苦形象,这是个“迷误的、奋争的、受苦的个人”,狄奥尼索斯充满着毁灭感,也让世界随之而毁灭。

竹林七贤中的刘伶可以说是这种酒神精神的体现。他纵情豪饮,有时酒后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待在屋中。有人看到后讥笑他,刘伶说:“我将天地作为房子,将房屋当作裤子,各位为什么钻进我裤子中来呢?”这就是酒神式的同世界的关系。在醉酒状态下,他的感觉能力发生了变化,他和世界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他让自己的理性和规范崩塌,以感官的方式去感知这个世界。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将房屋当作裤子。他也因此而处在一种高度的激情和快乐的状态。正是对快乐的追求才使得他不顾一切地饮酒。也只有酒后人们才会唱歌、跳舞、吟诗、叫喊,人们才会滔滔不绝地大声说话。也就是在酒的催发下,一个新人得以诞生。

这就是酒神的特征和功能。大体上而言,酒神野蛮、冲动、狂欢,突破了理性的界线。在酒神的激发下,“空中响着世界大同的福音”。酒神与知识完全对立,它类似于叔本华式的永恒冲动的狂暴意志。酒神就是受非理性的意志所支配的,或者说它就是意志本身。

那么,日神阿波罗有什么特征呢?

首先,日神意味着光,希腊世界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光的世界,一个光辉灿烂的世界。也就是说,是一个被日神照耀的世界,这个世界当然和后来的基督教世界完全不同。这个希腊世界没有苦修和来世,没有祷告和仪式,没有紧张和悲苦,没有罪孽和救赎。相反,这个布满光的希腊世界生机盎然、明亮晴朗,人们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自由自在、健康活泼,人们的生活充满了光辉。

其次,阿波罗还代表了梦。因为生活在光照中在某种意义上犹如生活在美梦中一样。尼采说,阿波罗的光辉不过是一种幻境,希腊人真正面对的是大自然的暴虐,是命运的劫数,是生存的恐怖——人类在自然面前卑微柔弱,不堪一击。为了克服这种恐怖,希腊人创造了艺术,将艺术作为中介,去掩盖和克服生存的威胁力量:为了生存下去,必须用欢乐来掩饰恐惧,必须战胜脆弱的天性和古怪的念想,必须在阳光下微笑进而驱除恐惧的阴影,这就是阿波罗幻象。这样,日神阿波罗部署的光照实际上提供的是一个美好的幻象之梦,它让人们沉醉其中,并将这个梦持续地做下去,而无须看清烦扰而残酷的真实生活。

最后,无论是光和梦幻,都要求节制,要求界线,要求平稳和谨慎。这让幻梦不至于被激进地戳破,光不至于被内心的黑暗所蒙蔽,也不至于引向火的灼烧。光和梦都内在地要求宁静与平和。它们和激情狂欢格格不入。或者说,它们就是为了驾驭和平息激情狂欢的冷静形式。所有这些都要求一个清醒的认知,适度的平衡和理性地掌控。从根本上来说,阿波罗要求理性,或者说,他的核心就是理性的。这是阿波罗的第三个特征:适度、平衡和理性。

显然,这样平稳、节制、理性的日神阿波罗,和盲目冲动打破一切界线的酒神狄奥尼索斯是完全对立的。那它们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呢?

如果说酒神是类似于叔本华那种冲动的意志的话,那么,日神则是叔本华意义上的现象了。冷静、适度、理性的日神赋予了无名的酒神冲动以客观形式,它是酒神冲动表现出来的现象和客体。酒神和日神的结合,就类似于深层的意志表达为一种显现的现象。这也即是叔本华所谓的意志的客体化过程。

而希腊悲剧就是酒神和日神的结合,也可以说,酒神冲动显现为日神幻象,一种盲目奔突的混乱激情幻化为理性而适度的冷静面纱——这就是希腊悲剧的风格。这同样也是尼采对叔本华意志哲学的运用,尼采不过是将叔本华的一般理论运用到希腊悲剧的研究中来。叔本华神秘的意志在尼采的狄奥尼索斯这里找到了它的代言人。

这样一个将酒神和日神结合起来的希腊悲剧就同时带有酒神和日神的特征。在尼采看来,它最重要的作用是对生命的肯定。

首先,因为阿波罗的存在,这样一个悲剧是一个幻觉、一个梦境、一个简化的表象,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一个谎言。但这是一个有用的谎言,一个艺术谎言。因为人们需要在这个悲剧谎言中忘却现实,忘却那个残暴、凶险和荒谬的现实。只有活在狄奥尼索斯悲剧中,活在悲剧所虚构的世界中,人们才能不被恐怖所击倒,才能活下去,才有活的理由。在这个意义上,悲剧,这种艺术作品,可以克服人的卑微,提高人的尊严,可以强化生命力。尼采说:“生存和世界只有作为审美现象,它们才是永远合理的。”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要看清生活和世界的真相,只有把生活当成艺术品,当成一个虚构的遮蔽了真实的艺术品,人们才可以沉浸其中,并且心安理得地过一生。这样的幻觉性的艺术才可能增强生存的信心。尼采说,凡是在生活中饱尝艰辛的人,都需要艺术这个表象,就像所有的人都需要睡眠一样。

这也是《悲剧的诞生》这本书的主旨。

就此,在尼采的世界里,艺术谎言较之现实真理,具备更高的价值。“为了生活,我们必须有谎言……这里所提出的任务是巨大的。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人必须天生就是一个说谎者,人必须更多的是一位艺术家……而且人确实也是一位艺术家。”所以,人只能成为艺术家,才能好好活着。艺术就是谎言,艺术家就是说谎者,人天生就应该是说谎的艺术家。相反,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这样的理性哲学家,以发现真理为己任,他们致力于真理探究,就必定要推崇理性,只有借助理性才能通达真理。显然,这样的哲人对非理性的艺术毫无好感,他们认为,作为谎言的艺术务必要驱逐,因为它们妨碍了真理的出场。但是揭示了真理,尤其是表明了现实真理的残酷性,不就是对生命信念、对活着的信念的打击吗?没有人在残酷的真相面前还能充满信心。就此,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所做的实际上是在摧毁生命。这就是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尖锐斥责苏格拉底的原因,苏格拉底将欧洲哲学引向了一个错误的理性主义轨道,它从根本上来说是摧毁生命,这偏离了希腊悲剧所表达出来的肯定生命的精神。

这是尼采讲的悲剧艺术的第一个对生命的积极肯定意义。这是从阿波罗的幻象和梦的角度而言的。

悲剧艺术第二个肯定生命的积极意义,则是酒神狄奥尼索斯本人所表达出来的。狄奥尼索斯作为痛苦的悲剧主角,展示了命运的悲剧性和残酷性。他备受生活的打击和摧毁,屡遭厄运,但是他永不屈服,在他身上体现了生命的韧性和强度。尼采说,痛苦的酒神,恰恰体现了对生命的热爱和肯定。那么,这样一个被毁灭和打击的痛苦生命在什么意义上是对生命的肯定呢?

尼采在写作《悲剧的诞生》的青年时期还受到黑格尔辩证法的影响。他用辩证思维去讨论狄奥尼索斯的本性,“痛苦引起快感,欢呼夹带哀声,乐极而生惊恐,泰极而求失落”。也就是说,痛苦并不意味着彻底的颓废,毁灭也不意味着最终的灭亡,相反,它们可以激发或者转化为相反的特质。经历过痛苦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快乐,人经历命运的悲剧才可以克服颓废和虚无。这是人生的奥秘,同时也是身体的奥秘:这个狄奥尼索斯的悲剧命运类似于一场严酷的体育训练。体育锻炼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它是一种自我折磨。但正是这种痛苦的折磨,才催生出了身体的强壮——这也是健身房的法则:一遍遍吃力而痛苦地举起杠铃才能让手臂和身体更有力量。反过来,越是孔武有力身体壮硕的人越对健身房的体能折磨上瘾,越是会情不自禁地去追求损耗乃至痛苦。这就是尼采说的,

身体越是强健,毁灭的意志就越是强大;而身体越是遭受折磨,对生命的热爱和肯定也就越是强烈。

因此,痛苦、毁灭并不意味着对生命的否定和放弃,不是导向生命的彻底虚无和颓废,恰恰相反,它是肯定生命、激发生命和强化生命的方式。正是在痛苦和毁灭中,生命的每一个沉睡部分都被剧烈地唤醒,生命时刻被强烈地感受和体会到。没有经过痛苦,生命的意义就无法得到完全的理解,没有经历痛苦,也无法体会到生命巨大的喜悦和欢欣。

尼采写到,而至高的痛苦,是生殖的痛苦,是产妇的阵痛,但正是这种最剧烈的痛苦,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在这个意义上,痛苦也是生命的前提和条件,痛苦才能肯定和创造出一个新生命。不经历剧痛,就无法获得新生。这也是蜕变的痛苦。不仅如此,这个产妇,正是经历这种剧痛后才会有最深刻最巨大的喜悦:生育的喜悦。也就是说,至高的快乐也只能从至深的痛苦中诞生。关键是,不应该让痛苦将你摧毁,而应该让痛苦和苦难变成你生命的催化剂。命运是以苦难作最基本的支撑的。这就是狄奥尼索斯的启示。

孟子非常著名的话也是对此的注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上天要将重大责任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必定要使他内心痛苦,身体憔悴,历经磨难。但正是这些磨难成就了他,这些磨难让他体会到生命的意义。有无数的生活经验肯定了苦难和痛苦对于人生的重要性。在中国历史上,有无数这样的生命奇迹:被流放的屈原、失明写出《国语》的左丘明、遭膑脚之刑的孙膑、被宫刑的司马迁,以及司马迁笔下著名的卧薪尝胆的主角勾践,等等。

正是磨难和痛苦逆转了他们的生命,或者说,他们的生命奇迹、他们的生命创造所带来的欢欣,就是以痛苦作为前提和根基的。

将痛苦作为生命的强化剂的观点,也意味着尼采对叔本华的偏离。在叔本华这里,痛苦很难转化为对生命的肯定,痛苦就是生命单纯的不幸。或者说,痛苦就是生命的实质。我们在上一本书的导读中提到过,叔本华认为意志导致了人的痛苦,因为意志的冲动使人永远无法彻底地满足,从而带来了生命与生俱来的痛苦。只要有意志,就必定伴随着痛苦,要消除生命的痛苦就是要泯灭和否定意志。尼采和叔本华都认为意志是生命的本质,但是,同叔本华不一样,尼采要肯定意志。这是他和叔本华最大的不同。

这是因为尼采对于痛苦的看法和叔本华不同。首先,在叔本华那里,痛苦就是痛苦,痛苦不能转化,痛苦可以压垮生命,而尼采这个时候还有一点受黑格尔的影响,认为痛苦可以转化为对立面,可以激发更大的快乐,可以更强烈地肯定生命。其次,对于尼采而言,狄奥尼索斯感受到的痛苦和折磨,并不像叔本华认为的那样,是意志本身无法满足而产生的痛苦。在尼采这里,痛苦和意志并没有必然的联系。痛苦的产生源于各种各样的生命形式遭遇的悲剧事件。在尼采这里,生命如同悲剧的构型一样,由两个部分构成,一个是内在的意志,一个是内在意志显现出来的外在表象。所谓生命的外在表象,不过就是生命的各种偶然形式、偶然经历、偶然事件,它是内在意志的各种显现。而痛苦发生的层面是这生命外在的表象层面,是各种各样的现象性的事件,而不是叔本华认为的那样是内在意志本身遭遇的挫折。在尼采这里,这样的外在事件遭遇的毁灭痛苦并没有侵蚀到内在意志这个层面来,也就是说,意志和痛苦并没有必然的关联。这样的痛苦来自外部事件。这仍旧是外在的痛苦,而不是意志本身带来的痛苦。这外在的痛苦,这命运的痛苦和磨难不是对内在意志的摧毁,恰恰相反,它是对内在意志的激发。这就是狄奥尼索斯悲剧和狄奥尼索斯遭遇的痛苦对意志的肯定。因此,对尼采而言,不是意志导致了痛苦,而是痛苦激发了意志。

如果说,叔本华是躲避痛苦、否定意志的话,那么尼采则相反,他圣化和赞美了痛苦,并激发和肯定了意志。

尼采的《悲剧的诞生》,我们就读到这里。

好,内容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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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以上就是今天的内容。《得到精选》,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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